张恨水的西城岁月
2016-01-24

20世纪30年代,张恨水夫妇与儿子。(网络图片)

张恨水(1895~1967)中国20世纪最有影响力的小说家。一生创作小说一百多部,将中国传统的章回小说和西洋小说技巧相融合,情节曲折、布局严谨,描写缠绵爱情和上流社会形形色色,显示非凡的天才与创作力,风靡各阶层读者。1949年在中共治下被冷落排斥,晚景凄凉而逝。

北沟沿23号,是张恨水在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春天重回北平后买的一处四合院。他这次回北平是应陈铭德、邓悸惺夫妇之托筹办《新民报》的。他乘飞机从南京到达北平的当天,就投入了紧张繁忙的筹办事务中。

张恨水的小说在战前就很受欢迎,这回又来办报引起不少老读者的关切。《新民报》发行伊始,来订阅的读者竟挤倒了营业室的柜台。

30多间房的四合院

在家眷来北京的那天,去接站的不仅有张恨水的专用汽车,还有出租车,一路风驰电掣,颇有气派地开到了北沟沿甲3号。

这是一座有四进院落、30多间房的大四合院。前院是门房和汽车房,通过垂花门进入的中院,是张恨水的书房和会客厅,他的三个儿子也在这里读书学习。书房里摆著书柜、写字台和转椅、茶几等物;客厅里,那套很不错的西式家具是陈铭德夫妇送的。张恨水的妻子带着几个小的孩子住在后院。

张恨水是个不善交际、充满天真的人。他除了为多家报纸撰写小说,负责《新民报》工作之外,在社会上还有一些兼职。尽管如此,他除了推不掉的应酬,都准时下班回家。一听到汽车喇叭响,他的孩子们就会喊著“爸爸回来了!”奔向大门。

快过年时,张恨水家也和北平城大多数市民一样忙碌起来。他亲自去白塔寺庙会,买回两盆梅花摆在书房里。他的妻子操持着买年货、做年饭。虽然他家里雇有厨子,可妻子做的菜格外受欢迎。鸡蛋饺、炒闲食、烧蹄膀是必备之菜,红烧狮子头更是她的一绝。

阖家吃完丰盛的团圆饭,一家人围着方桌推牌九,张恨水不善此道,但又不愿让大家扫兴,就拿出一些钱来放到桌子上,首先解除“武装”。

这段事业顺心、家庭和睦的生活,对于张恨水来说,已达到了人生的极点,以后的日子可要走下坡路了。

生活困顿移居砖塔胡同

不久,《新民报》总社派来了副经理和总编辑,作为北平经理兼主笔的张恨水,陷入了尴尬的境地。有人说这是因为他书生气重,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,更不谙内部的权力之争。望着踌躇满志,准备有番作为的年轻总编,张恨水决定激流勇退,辞去报社本、兼各职,准备靠自己手中的一支笔生存。

但他的想法过于简单了。此时此刻,内战的烽火越燃越大,市民生活动荡不安,市面萧条,人心慌慌,那种供消遣的言情小说已越来越少有人看,人们在为吃饱肚子而奔忙。与他约稿的也只剩下两家有长期关系的报社。

于是,张恨水变得异常地清闲起来。那一阵子,除了回忆录等少量文字以外,他的大部分时光都消磨在了画画上。偶有画店前来买画,张恨水又以知识份子的清高加以拒绝。

1948年底,张恨水辞去《新民报》职务后不久,家乡潜山传来了土地改革的消息,大妻被划为地主分子,抗战时期被家人藏在白岩寨得以完好保存的12箱书籍、手稿,或被焚烧,或被农民当作手纸,荡然无存。许多心血化为乌有。

随后,他存在大中银行的黄金也被经理全数席卷。张家除了一所大住宅外,几乎是一无所有了。

1949年1月31日,北平易帜。3月,中共在北京饭店为各界人士举办了欢迎宴会,张恨水应邀出席。

正当国家社会处在动荡不安之际,《新民报》的那位新总编却在该报发表长文,诬陷他是“国民党的代理人”,这种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的卑鄙行为激怒了张恨水,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受到极大损害。终于在一天晚上,给孩子补习英语时突然爆发了脑溢血,致使右半身不遂,记忆力遭到很大破坏,说话也变得相当困难。

虽经抢救起死回生,可家里经济来源因此断绝。正在这时,他的老友们伸出了援助之手。上海的《亦报》和《大报》将他的旧稿发表,给他送来稿费。左笑鸿还将其未完成的《五子登科》义务续完。

人口众多,入不敷出,张恨水的妻子决定卖掉现有住房,换到小一点的院落。新居就在附近的砖塔胡同,这里虽然无法与原来的四进四合院比,但收拾得利利落落,尤其充满了家庭的温馨。

1953年初夏开始,张恨水恢复了写作。起初,他想写一部反映小杂院生活的小说,借此反映北京那几年的变化,书名定为《半年之间》,写了几章之后,他写不下去了。毕竟,几年病休在家的他,缺乏对社会变化的了解。

晚年饱受批判

晚年的张恨水过得很不顺心。文学界对他作品的冷嘲热讽一直就没有停止过,甚至不肯把他列入作家的行列,只让他与民间曲艺作者为伍。这对张恨水这样一位名满天下,创作了数千万字作品的小说大家来说,是极不公正的,也使得他的自尊心大受伤害。

后来,大批知识分子被打成右派,许多文学作品遭到无情批判,张恨水头上那顶“鸳鸯蝴蝶派”的帽子也越扣越紧,他的小说被说成是黄色小说而遭到封存,即使是《五子登科》这样深受读者称赞的作品,也被戴上了怀念旧社会的帽子,正在写的《记者外传》则被认为是替旧知识分子涂脂抹粉,是厚古薄今。

1956年,张恨水的妻子因奔波劳碌过度,患上了癌症,虽经两次手术,仍然没有根本改善。1959年秋天,妻子终于经不住病魔的煎熬,完全地休息了。妻子去世后,张恨水在沉然中显得温柔了,他要承担起父母的双重责任。

文革开始以后,“打倒”、“砸烂”的喧嚣声不断传进张恨水家的院子。为了防止抄家,儿女们帮他把柜中的图书转移,他的儿子张伍甚至把父亲的书带到自己单位,在地震期间也形影不离。在邻居们的保护下,抄家的事终于没有发生。

1967年正月初六这天下午,原本身患感冒的张恨水病情加重。当日午夜,他仍在披衣读书。在儿子的劝说下,才放下书就寝。次日早晨,儿女扶伺他穿衣起床。就在为他穿鞋之际,他突然往后一仰,重重地跌在床上,停止了呼吸,享年73岁。

这时,早晨的太阳还没有照到西城砖塔胡同这个路北的小院呢。

(文章来源:《开放杂志》)
    来源: 看中国 责编: Kit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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